玄部落

あなたは偉大なまたは少し普通の人であってもよく、あなたの人生は、道路を滑らかに、または多くの浮き沈みを経験してきてもよいです。しかし、任意の時間は、あなたが自分の責任を忘れることができない、我々は適切に自分自身を治療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

高校驚魂

這次恐怖的旅程,只有三天四夜,我用筆記錄著它的發生,也是三天四夜……

           第一夜

  一個昏暗的下午,高考分數線下來了,自己那可憐的分數與本科專科遙不可及。但是母親還是很希望我能成才,所以就替我報了一所民辦大學。

  這所民辦大學據說在濟南市,根本不需要什麼高考分數,學費又出奇的便宜,最重要的是似乎沒有幾個人報,因此好專業都是可以挑得著。

  報名沒幾天就收到了錄取通知,另付了火車票,上面的時間準確的寫著七點鐘從青島發車,列車需要運行五個小時,也就是說,我可以在午夜十二點到達濟南。

  到了火車站,灰黃的夕陽已經沈到了海的負面,整個青島彷彿早就沈默於黑暗了。我在約定的地方站了一會兒,看到幾個學生圍在一個舉著繁體牌子的男子身邊,那牌子上整齊的寫著:濟木學院。我啞然一笑──濟木學院,頗為土氣的名字,但的確是自己報的學校。

  於是我也走了過去把報名單交給了那個男人,那個男人穿著不合夏季時令的厚重的服裝──長衣長褲,彷彿把自己裹了一個嚴實,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的原因竟然看不太清他的面孔。

  說實話,我並不怎麼喜歡這趟414次列車,完完全全是那種老式的,空調雙層的齊魯號顯然是要好得多,特別是好像由於是晚間車沒有多少人似的,但還好有同學陪著,大家都有說有笑,然而坐在我們背面的老師卻很沈寂,彷彿已經睡了過去似的,如同死了般。

  我們這幾個學生中,身材較壯實的阿威和我挺合得來,尤其一點就是我們都愛聽鬼故事,還沒出青島市,就聽他一口氣的說了十幾個,惹得膽子較小的女生菲兒心中一陣陣發麻,小玲的表現還算不錯,睜著大大眼睛努力記完一個又一個。然而莫名的困意襲上心頭,竟然想睡覺,這時看了看表才只有晚上七點半,只聽阿威道:「搞什麼鬼!那麼困!」於是四人兩兩依偎的睡了。

  朦朧中,老師把我們叫起來並告訴已經到濟南了,我們都爬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景色,但都很悲哀,因為它們都已沈淪到黑暗當中了。

  火車的速度逐漸減慢,過了一會兒傳來剎車的聲音,果然是進站了。於是大家起身拿行李,這時菲兒的眼中在掃瞄過四周後流露出異樣的恐怖,悄悄的說:「怎麼沒有一個人?連差票的列車乘務員都沒有。」阿威憨然一笑道:「姑娘是不是剛才嚇傻了,濟南是最後一戰嘛,也許剛才乘務員已經和吳老師查完票了。」

  吳老師也就是我們的那個帶隊老師,此時他回過頭來告訴我們要下車,這時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孔,灰色的眼睛分外無神,皮膚在昏慘慘的燈光下更顯白皙。

  只記得和吳老師一路走著,在黑夜裡一個接一個的走著,總是過了一會,嬌氣的菲兒就怨聲載道的說:老師還有多遠。吳老師卻不回頭,嘴裡念叨著:就到了,就到了。

  就到了,就到了。

  黑夜中的時間彷彿也發生了混亂,我無法理清我們幾人花了多長的時間走這條道路,總之當再次的疲乏湧上心頭的時候,眼簾中才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頗為破落的建築,正門還算寬敞,上面有用繁體從右到左書寫的「濟木學院」四個字,讓人彷彿墜入了歷史的輪迴,忘卻了自己還活在現世。

  我們幾人尾隨著吳老師從正門進去,走過了還算挺拔的教學樓,又穿過一條窄小的遊廊,一個靜謐的花園就呈現在眼前,說是花園,其實名號是不正的,但是中央的那棵參天大樹就讓人驚訝不止,那彎曲的虯枝,張牙舞爪的向四面伸展開來,彷彿要申入建在一邊的血色的學生宿舍一樣。菲兒唯唯諾諾的攙住小玲的胳膊,說:「玲姐,這個樹可真怕人啊!」阿威回頭笑道:「古今往來關於樹的鬼故事可多呢,如聊齋中的蘭若寺旁的樹妖,對了,最近香港那邊風傳一個鬼故事,說有一個年輕人和她母親去郊外遊玩,然後到一棵參天大樹下用餐,打開飯盒後,發現裡面全都是碎樹枝,你們猜猜誰吃了她們的午飯?」菲兒聽到此刻一聲尖叫,淚珠兒也淌了出來,小玲怨道:「阿威,你嚇唬菲兒幹什麼。」阿威卻火上澆油的笑著。此時吳老師卻轉過身來,幽幽的道:「不要亂說話……」不知怎的,我感覺到他的話中帶有一絲恐懼,彷彿有人要把他生吃了一樣,「男生在宿舍1的402室,女生到宿舍2的402室,兩個人一個房間。」說罷,吳老師把鑰匙給了我們,自己向教師宿舍那面走去,慢慢消失在黑暗中。小玲一聲冷笑:「好奇怪的人!」

  我們把行李分好後,就去了各自的宿舍。

  阿威和我是在四樓的第二間房,也就是說,除了1號房間其他房間還沒有安排住人。房間還算不錯,十個平方米對兩個人來說甚至有些闊綽,夜有分立的床位,不用保受上下床的折磨,書桌還算乾淨,但唯一讓人不舒服的是外面搖曳的樹枝,那奇形怪狀的生命,讓人從心裡生出恐懼來。

  我回頭看見阿威把衣服放好後自己躺在床上,圓睜著兩眼,不由得說道:「阿威,你別那樣,真的很嚇人。」阿威聽後朝我憨笑道:「在火車上都睡了五個小時,所以很精神,剛才想事情呢!」

  我釋然了,隨後又不得不全身痙攣似的緊張,原因是阿威說了讓人不寒而慄的話──他呆了半晌,然後拍拍我的肩膀,說:「小冬,你知道我剛才想什麼嗎?你知道剛才小玲的話是什麼意思嗎?」我笑道:「不是就覺得人家吳老師神秘嗎?」此刻,他的眼神有呆滯了,半天才吐出一句話:「你和菲兒都是近視眼,黑天裡看不到什麼,我和小玲卻看得真真切切,他──走到那裡……一下子就不見了!」

  我突然間感到頭暈目眩,有種非常想嘔吐的感覺,我強忍住後,試探的說:「你的意思是,他消失了?」阿威點點頭,然後突然拉著我的手,說:「走,我們去看看,那裡是否有什麼東西。」我慌了神的向後退,我知道自己心裡的恐怖達到了極點,雖然我愛聽鬼故事,但是我只是將這作為一種娛樂,我不願意這是真真切切的!

  然而心裡又很明白,如果弄不明白,這個學校是沒法呆下去了。

  於是跟阿威躡手躡腳的跑下四樓,轉了個彎,悄悄的向教師宿舍走去。

 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夜是那麼的黑,心中懷揣著巨大的恐怖正是這種感覺的使作俑者。然而突然聽阿威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叫聲,我問他,怎麼了,他的嘴半張著,但很快又閉上了,我磚頭一看,嚇了一跳──是吳老師──在黑夜中,就算是你的至親,在莫名的時刻站在你的背後也會讓人嚇的魂飛魄散,何止,這還是我們剛認識的老師。

  反正,不知道怎麼收場的,我們又回到了宿舍,只記得老師罵了我們很多,回到宿舍本應是誰不著的,誰知在窗外夜中的沙沙聲,卻將我們慢慢催眠,推向無知的境地……       

          第一天與第二夜

  不知道為何,沈睡得如此之快,仿若先前在火車上的睡眠完全不存在般,而剛才的驚魂卻又不能成為玩味而讓人的精神振奮,真的就這樣一下的睡過去了。

  夢境中,我和阿威到了一所寺廟,我總是不對寺廟敢興趣的,偏就拉著阿威往外走,阿威卻不挪動半步,然後擠出來一句話:「那裡有樹!」夢中的我心裡一陣哄笑:本不是自稱能耐嗎?卻又害怕起樹林來。

  外面很黑,樹林的確有一種一樣的色彩,然而我卻衝了進去,記得那是怎樣的摸索,磕磕碰碰,直到眼睛適應了黑暗,才發現這是如此複雜的一座迷宮,中間卻有一棵極大的樹,樹枝如蛇一般彎曲著,我環著它而行,步伐十分沈重,心中已經感覺到有一種未知在等著我。

  果然,一幅慘淡的景色就在眼前──菲兒,小玲都直挺挺的吊在樹上!她們本來迷人的雙眼現在已經突出了眼眶,直勾勾的盯著我,此時,一根粗壯的枝幹抓了過來,死死的纏住我的脖子,然後尖端的部分插入我的脊樑,然後吸食我的血液和骨髓,那一剎那我感到無盡的失落,眼前甚至出現了好多幻象──是阿威!還有一些學生們,我向他們求救,卻沒人反應。

  姑且算是白天開始了,反正我已經覺得外面天已大亮,外面夜有洗臉漱口的聲音,我微微的睜開眼,看了一下擺在床頭櫃上的鬧鐘,已經早晨六點了,再仔細一看,並非我們帶來的那一個鬧鐘──是學校為我們準備的,我把阿威推了起來,他迷迷糊糊的,隨口就問是不是黃昏了,我笑道,你睡暈了,現在是早晨六點。他突然清醒了,然後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錶,反問道:怎麼可能,我的電子錶明明是6:00pm!我湊過去一看,果然。但窗外的景色告訴我,他的表「壞」了。

  阿威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情況,然後砸了砸手錶,說這塊破表還是品牌貨呢,那麼快就沒電了。

  我感到事情頗有蹊蹺,然後走到外面問了幾個401室的同學,他們都說沒有錯,他們的表都正常,於是我也回房掏出箱子裡的表──沒錯,是早晨!我為自己的無知和阿威的破表而可笑。

  過了一會,學生會的生活部長跑了進來──是一個高個兒的男孩,嘴上洋溢著微笑,十分精神的樣子,他說學校要在八點鐘搞升旗儀式。

  再次於菲兒幾人呆在一起,已經是七點五十了,離升旗儀式還差那麼一會兒,我望著小玲那懨懨的樣子,笑著說:「怎麼,昨天沒有睡好嗎?」小玲卻擺擺手:「是睡的過頭了,你不覺得我們睡了好長時間?」這時我突然明白阿威的話了。

  升旗儀式十分的簡單,學校領導一一的上台做了介紹,然後我才發現,原來濟南是一個很落後的地方,為什麼人人說話都有一股子脫離時代的味道!他們說的都很老套,竟然還牽扯到什麼堅持毛澤東的絕對權威類似於文革的胡話,下面的學生都一片哄笑,此時上面的幾個人都要發作,卻又強忍著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學生們都聽煩了,一個小夥子吆喝道:「畢嘴吧!」領導們不禁紛紛表示驚訝,但仍就克制著。

  上午是沒有課的,我與阿威準備出去游一圈,以免在這死氣沈沈的高校中悶死,可是傳達室的老頭卻不准,我也是絕不屑與這種人理論的,也許我也很以貌取人,但畢竟那個老頭的面目極其可惡,老皮上枝條縱橫,不知寫下了多少年的春秋,那乾澀的眼睛,甚至讓人懷疑近些年來他是否有過眼淚。

  正在垂頭喪氣的時候,阿威告訴我可以從學校花園前面的矮牆爬出去,我聽了不禁大喜,於是穿過一條楊樹小道,就直奔花園而去。一路上,阿威看著兩旁的參天大樹,悄聲對我說:「小冬,看看那些樹。」我也仰頭觀察──那些樹,那些依然張牙舞爪的樹枝,它們的臂膀互相連接著,彷彿分不清哪棵為哪棵,我猜它們的根也必是相連的,可以歸為一宗門派了。但我的心思沒有放在樹上面,只考慮到如何翻牆。

  其實事實告訴我是不用擔心的,那裡的石凳絕對可以幫我們的忙,我用腳輕輕一凳,然後一個漂亮的翻身就跳到了外面,阿威的體重則高於我,所以爬起來稍稍費事,但也過來了。

  外面真不是一個正常的地方,全都是平房,它們建在一條土道的兩旁,顯得像一座座擴大了的墳墓,我跟阿威說去找一家做小炒的地方,他也欣然同意,於是在土道上朝東走了開來。

  一路上,阿威不斷跟我講一些關於校園的鬼故事,例如廁所裡的老婆婆,三樓血滴之類的,但最令我受不了的是一個叫做紅坎肩的短小鬼故事,既是說一個女生在浴室裡洗澡,忽然聽到窗外有人問她要不要紅坎肩,她就信口回答說要,結果第二天她的皮膚被剝了下來,就像穿著一件紅坎肩。人當然是死了的。

  其實,最令我不安的是沒有看到一個活人,一個問題也在我腦中迴旋開來:為什麼兩旁全都是民房,而沒有人出沒呢。我也問了阿威,他聳了聳肩。直到一會兒,看到一個男人從遠處騎著一輛舊自行車跑了過來,心裡才稍稍平安。可卻很奇怪,他看到我們的時候,面目竟然非常驚訝,甚至從自行車上滾了下來,在我們的不遠處打哆嗦,我們想過去幫幫他,他卻見了神色異常誇張,然後狂叫一聲:鬼啊!接著以不是常人的速度跨上自行車,同向逃去。

  可能快到中午了,卻還沒見到小炒店,所以只能返校。當然,還是從花園爬了過去,通過那條楊樹道的時候,我的感覺很奇怪,竟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問我的一句話:「冬子,到哪裡了?」

  枯燥的下午在圖書館裡度過的,幸虧沒有晚走,因為那裡的圖書真是同樣的糟糕,一股子發霉的味道。

  小玲和菲兒在夜裡跑到我們的宿舍裡,興師問罪的說:「坦白吧!上午出去了吧!外面有什麼好玩的?」我們據實相告,她們倆顯然對答案不太滿意,菲兒然後又說,今天你們走了不久,學校就讓外省學生去領校服了。「我頓時來了興致,道:」我還是比較偏愛nike.「小玲在一旁譏諷道:」什麼校服。分明是紅坎肩!「

  我腦中一陣暈眩──紅坎肩。

  菲兒打了我一拳,道:「挺不錯的衣服,我看一樓的女生們穿的都很好看,我們是第三天領衣服,你學習好,就當地方代表吧!」

  小玲和菲兒就聊了一會兒就走了,一下去就聽見男生們的狂呼,接著聽到幾聲哀鳴,我尋思不知哪位仁兄中了小玲的女子防身術。

  阿維在一邊走了過來,然後拍拍我的肩膀,告訴我不要擔心,紅坎肩是別人編出來的故事。我也不斷的安慰自己,然後躺到床上,開始數羊,但睡眠卻又很困難,外面的那棵古樹也參入了噪音──今天,它比昨夜不安分得多。

            第二天與第三夜

  我又再次墜入夢鄉了,與其說夢鄉,不如說是夢魘──那個黑白顛倒的世界,陽光總是在地平線上下稍作浮動,而我卻在拚命狂奔,我在逃避著什麼?彷彿背後有一個魔鬼總在跟隨,我始終是不敢回頭,只是這樣的跑,從以往無垠的東面向一樣無垠的西面跑去,我累了,我決定一搏,於是轉過頭來──可惜,沒有什麼,背後仍然是空白,然而光華如砥的地面生硬的映出三樣東西來,我定睛一看,天,我,還有一個物。若光說那物是人,的確是不像的,因為只有它的半邊臉上有肌膚,若說光憑人形的軀幹就說它是人,則更是不確切的──它的另外半邊臉龐分明有著樹葉一樣的脈絡,裡面流淌著綠色的液體。此時,它的「嘴」裂開一個極不自然的笑,然後從地的那一面向外衝出來,那一刻我的精神幾乎就要崩潰!

  夢卻也在那一刻恰巧的醒了,我微微的睜開眼睛,桌子上的石英表指向凌晨四點。可我卻再也睡不著了。

  四周靜的可怕,連昨天深夜的老樹發狂的聲音也蕩然無存。這樣的寧謐反而讓人無所適從,於是只能呆呆的盯著天花板。靜靜的夜裡,這雙眼睛獨存!

  然而耳朵突然接收到一種訊號,那絕對不是人類耳朵能輕而易舉接收到的波長,那是一種悄悄的絲絲的聲音,有如蛇類吐信,但是卻又時而緩時而急,忽然我就聯想到小孩子用吸管吸果汁的動靜,我有些恐懼了,於是想把阿威推起來給我壯壯膽,可接下來的念頭讓我更加驚恐不安──阿威昨天打呼嚕的,今天怎麼就沒有聲音了!就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?我把頭微微抬起,目光投了過去──天哪,他的面孔慘白,旁邊有一根細細的如同柳條一樣樹枝扎入了他裸露在外的臂膀,此時,他卻突然睜開眼,他裂開嘴像我微笑著,就如同剛才的那個夢境中的魔鬼的笑,我哇的一聲叫了出來,然後就失去知覺了。

  我還活著嗎?我還活著,我感覺到自己還能呼吸,也感覺到身上頗為溫暖──那是陽光的感覺──我還活著。於是我睜開了眼,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。阿威在一邊靜靜的躺著,肚皮卻上下起伏,也發出呼嚕聲。此時我才知道,原來剛剛連續作了兩個夢,阿威也是好好的。

  我站起身來,發現窗外有一群男女都列好了隊伍,她們都穿著鮮紅的坎肩,都默默的排好了隊,彷彿要出遊似的,但又很安靜,沒有一個人聊天。帶隊的是吳老師。

  他甚至都沒整隊,學生們就跟著他後面出了校門,逕直往西走去。

  「啪!」有人拍了我的肩膀,我嚇了一跳,然後回頭望去,原來是阿威,他問我為什麼站在這裡,我說看吳老師呢,他也往窗外一望,卻捶了我一拳,問,哪有人。我用手指指著西邊,自己卻什麼也沒看到,「難道他們走的太快了?」我問自己。

  過了一會兒就到七點了,樓下又熱鬧起來,卻沒有昨天的聲音大,快八點的時候,在三樓的生活部長又來到樓上,跟我們說一,二樓的學生出去郊遊了,明天是三樓的,後天是四樓的,所以這三天都不用上課。他一邊說話,我也一邊端詳著這個生活部長,雖說人長的一般,眼睛挺有神氣的,給人精神飽滿的感覺。

  生活部長走了之後,我們去學校的飯堂打飯,這個學校的飯菜實在沒有什麼特色,清一色的蔬菜,更沒有看到領導來打飯,估計他們都是另開小灶的。

  吃完飯後,就去宿舍找菲兒和小玲一起去圖書館自習,說真的,我很討厭圖書館借書管理員,整個臉都齷齪在衣服裡,再加之昨日下午的圖書館格外陰暗,好像就是沒頭一樣。菲兒對圖書館的興趣顯然高於我,阿威和小玲,她三步並作兩步就跑了上去,我們讓她等等,她都不願意。過了一會兒,我們就聽到一生絕對淑女式的尖叫,阿威笑了笑,說道:「我就知道她會被嚇到!」於是三人跑到租書處,只見菲兒爬在地上,用手捂著臉,全身打著顫。小玲跑過去想把她扶起來,菲兒一把推開她,小玲說,不要怕,我們來了,於是菲兒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,然後菲兒指著租書處的那個男人說:「他!沒有臉!」

  我們三個人不禁差異非常,但那個男人的頭還是埋在衣服裡,阿威膽子大,於是走上前,拍了拍桌子,那人抬起頭來,阿維不禁十分驚愕,但一會兒又轉為笑容,他回過頭來說:「菲兒,你的近視鏡片又要加度數了。」菲兒疑惑抬起頭來,往那人方向一看,那人果然是有臉的。我也瞅了一眼,不禁同樣的驚愕了!那皮膚的枝條縱橫,那面目的可憎──就是那傳達室的老大爺!我明白剛才阿威為什麼感到驚訝了。

  下午更是枯燥,我們四個人只好在男生宿舍打撲克,三樓的小夥子們都十分羨慕。

  到傍晚六點多鐘的時候,我們決定再次從小花園偷偷出校,這一次我們往西邊走,因為上次的經理告訴我和阿威東面是沒有什麼的。可是往西走了不遠才發現往西走是個大大的錯誤。因為凡我們走過的地方,都是墳墓,天色愈晚,情形就越發可怕,終於到了八點的時候我們準備折回了,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墳墓前燒紙,阿威說,這個人的膽子比我還大,大黑天的都敢來燒紙。

  近十點的時候我們返回到宿舍。路過三樓的時候看見那些小夥子挺高興的,原來他們也發了坎肩,血紅的色彩十分顯眼。

  收拾一下個人衛生,我和阿威就躺在床上睡了,阿威一會兒就墜入夢鄉了,看來還睡的很好,可是我就不同了,我的腦子裡很混雜,想起老樹,想起傳達室的老頭,想起連根的樹木,想到吳老師,想到早晨出去的學生,想到夜晚在墳場的人,腦中又浮現了今晨的夢,十分混雜。直到十一點才有睡意,可是卻好想小解,於是從床上翻身起來,往廁所走去。

  四樓和三樓是共用一個廁所的,雖然有點害怕,也只能硬撐著走下樓去,經過三樓的時候看到一個宿舍的門開了一個小縫,裡面不斷傳出異樣的呻吟聲,好奇心驅使我把眼睛貼了過去,天哪!那紅坎肩竟然在吸收他們的血液,他們的胸腔上的皮膚也與肌肉逐漸分離開來,漸漸的貼到了坎肩上!我快要瘋了,於是也不管什麼廁所不廁所的,踉踉蹌蹌得上了四樓,然後關上門,躺到了床上,把被子蓋過頭頂。

  我心裡萬分後悔,我怎麼會來到這個鬼學校!!!!

  突然,一個人把我的被子扯開──是阿威,「你要嚇死人?」我沒好氣的說,他說一看我這樣就知道有事情發生了,說要我把話告訴他,要不憋在心裡悶死人。我想了想便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,他又拉我要看個究竟,說如果不搞清楚,今天晚上咱倆就活活的嚇死了。

  於是我就跟他下了樓,依然來到那個寢室的門口,奇怪,他們現在又完好了,紅坎肩擺在床頭上,阿威使勁捶了我一下,道:謊報軍情,回去好好睡,太累了吧!

  我也安慰自己,剛才一定是產生了幻象,躺在床上慢慢睡去……

           最後的晝夜

   一陣恐怖的雷聲穿過我熟睡的大腦,一下子人便從夢境中逃脫出來,還好不是噩夢。外面閃電屢屢劃破長空,留下片刻的白晝,甚至就在那短暫的幾秒,我看到了飛翔的麻雀,就如白日一樣的活動習性的麻雀。

   我對自己的想法無情的嘲弄,我分明是活在這罪惡的暗夜。

   四周十分沈悶,似乎剛下完雨似的,剛才的雷電也許就是收尾,我起身把窗打開,在此之前,我瞥了一下鬧鐘──零點剛過。我依靠在窗稜邊,呼吸著窗外泥土的氣息,聆聽周圍的音律,然而,這鄉村的夜晚真靜,只是阿威輕微的呼嚕聲不絕於耳。

   一會兒,聽到了人的腳步的聲音,之所以敢判斷此為人,是因為這個腳步的乾脆還有沈穩,他從一樓逐漸走到二樓,然後又從二樓轉到三樓,突然腳步聲變得極為輕巧,慢慢的挪移,最後走到樓梯處,緩緩爬上四樓,最後停在我寢室的門前,我當然緊張了起來,心想,大半夜的有誰會來呢。

   那人開始敲門,我把阿威喊了起來,阿威一聽到敲門聲,不禁嚇一跳,不過很快又沈穩下來,告訴我,他去開門。

   門鎖一開,阿威往後摔一個趔趄然後坐到了地上,驚懼的說:「是你!」

   我湊過前去,才知道這個人物是具有怎樣的恐懼力,這個人就是傳達室的老頭!也可以說,就是圖書館的那位租書人。他披著一身的蓑衣,黑漆漆的,與週遭的環境混溶。他卻先開口了,能讓我進去說話嗎?我和阿威就給他讓了條路,他進來坐在凳子上,休息了一會兒,然後對我說道:「把你的手伸出來。」

   我很疑惑,心裡不斷的問:他要幹什麼?他要幹什麼?可是手臂還是伸給了他,他用那乾澀粗糙的手挽起我的袖子,阿威在一旁看著,然後笑道:「冬子,你媽還給你手上掛玉佛呢!」那老頭也笑了:「我說你們倆怎麼有能耐跑到學校外面。」我一驚,然後問道:「您都知道了?」老頭點點頭,阿威此時要開燈,老頭卻擺擺手,示意不妥。然後老頭又用嘶啞的聲音說道:「我還知道。你們以為我是怪物。」

   阿威和我臉色都變了,然後附和的笑著。老頭並不理會,然後繼續說:「那吳老頭沒發現你的玉佛?」我搖搖頭,心裡又嘀咕:吳老師才四五十歲的人,這個老頭稱呼的怎麼這樣怪,此時阿威也是疑團迷糊,估計也是因為這個。老頭把嘴湊到我們的耳邊,說道:「你們必須走,這是一個鬼校!」

   我和阿威都恐懼急了,阿威則反駁說:「既然是鬼校,為什麼吳老師在白天都能走動?還有那些領導呢?我看你才最可疑!」老頭聽後笑了笑,然後往窗外望去,過了許久,才說:「我是一個看墳場的工人,而這個學校的所在地,就是這個墳場,我二十多歲就在這裡幹活,干了四十多年,其中鬧文革的時候,往這埋了不少知識分子,你們吳老師就是其中一個。當時他剛五十歲,我則三十多歲啊!」他頓了頓,彷彿在極力組織自己的語言。「可惡的就是我沒發現這裡有棵老樹,本來它是沒什麼問題的,可這血流的多,陰氣又重,它便生了妖氣。後來便能用枝條將死人策動,讓他們到外面尋找新鮮的血液。你們看到的白天正是老樹的幻想,其實是黑夜,然而黑夜就是白天了。」

   此時阿威渾身不住的顫抖,我則有種想哭的感覺,我問自己,怎麼就不小心掉到一個鬼窩裡來了。

   老人繼續他的話題:「我們現在是午夜剛過,也就是白天的中午,此時樹妖的感覺最為遲鈍,我這一把老骨頭就無所謂了,你們還年輕,你們要逃出去啊!」我又問:「難道樓下的都死了嗎?我們何以逃脫?」那老頭沈思了一會兒,然後說:「不錯,他們都死了,那紅坎肩其實就是老樹的枝葉啊!你們手中有玉佛,一來可以讓樹妖難以發現你們的動靜,二來,只要你們一離開學校,手牽著手向東面閉上眼睛不斷的跑,玉佛是可以送你們回去的,記住,不管何時,心裡一定要暗暗示自己要勇敢,要活下去,要成功。還有,記住,不要告訴別人,別人的活命,也許就是你們的死命!」

   老頭看了看檯子上的鬧鐘,然後說:「馬上就要一點了,樹妖的官能又要發作了,你們一定要在今晚的十一點三十分開時向外逃,此時樹妖便不能發現你們,動作一定要快,從花園的出口走!記住我剛才提醒你們的事情。」

   我和阿威點了點頭。

   我和阿威待他走後,商量還是告訴菲兒和小玲,然後一夜無眠。等天亮了,兩人一溜小跑下了樓,準備去找菲兒和小玲。下樓的時候卻看見三樓的學生正在往下走,他們的目光呆滯,面色慘白,後來我也發現了生活部長,可是他的形狀也同他人。

   我們找到小玲和菲兒之後,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,菲兒當場就哭的不成人樣,然後小玲氣得扇了她一個耳光,說道:「我們要成功,如果你這樣,我們是絕對逃不出取的。」阿威點點頭,然後說:「今天你們就不要回女生宿舍了,我們在男生宿舍等待時機。」

   中午四樓樓長走進屋來,手裡拿了四件紅坎肩,分給我們兩件後,還笑盈盈的,出門時還說:「剛開學三天就搞對象。」我不禁苦笑,這三天對於我來說,像活了一輩子。

   我們四人一直都沒有去碰那紅坎肩,也一直沈默著,到了晚上十一點半,我們開始往外走。

   阿威打頭炮,輕輕的推開門,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,我緊跟其後,菲兒小玲則在我後,大家手握著手。剛走了幾步,我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──那奇怪的波長,就如同用吸管吸吮果汁的聲音一樣。我心頭一陣發麻,但我也知道他們也聽見了,因為他們的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。我也突然明白了看門人的話,如果我們把這些事情告訴401寢室的人,樹妖便會發現有人要逃走了,這也就是所謂的別人的活命就是我們的死命,此刻卻成了,402的活命就是401的死命了。

   大家順利的走出了宿舍,然後往通往花園的小路上走,兩邊的楊樹發出了摩擦的鬼音,突然我的背後傳來一陣哭泣──菲兒哭了,她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恐怖了,我們知道此時說一切都沒有用,畢竟,菲兒是一個柔弱的女孩,你如何強求她呢?

   楊樹之間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,好像在通風報信。

   阿威上前攙住菲兒說,快走。我和小玲就先走在前,他和菲兒就在後了。快到那個圍牆了!我說,小玲也笑了,道,終於可以逃脫這該死的地方了。然而菲兒卻哭泣的更加厲害。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電影中的女人總是制約勝利的工具。

   小玲突然指這楊樹小道的那一頭說:看!那是什麼?

   我只好用著4.4的近視眼努力望去,漸漸看清楚了──一條瘋狂扭動的樹枝,以瘋狂的速度向我們襲來。我向阿威叫道:「快走,它來了!」阿威轉頭看清楚了情勢,立刻連拖帶拉的把菲兒向前拽,然而速度卻快不了多少。

   那根樹枝向菲兒身上掃去,阿威卻一把推開菲兒,自己被樹枝捲走了。我大聲狂叫,然後跑上前狠狠的打了菲兒一巴掌,說:「看沒看見,阿威讓你害死了!你不活反而把別人害死!你有沒有良心!」菲兒沈思良久,然後抬起頭,抹了抹淚,說:「我要活下去!」於是我抓起菲兒的手就向前瘋狂的奔去,小玲已經翻出了學校,她在外面大喊:「你們一定要成功。」

   我和菲兒都感到腦後正在有一股旋風形成──它又來了,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跳出圍牆,和小玲一起向東奔跑。菲兒小玲一邊跑,一邊回頭,我知道那物快要趕上來了,於是我說,牽住我的手,閉上眼睛,心神一定要堅定。

   幸虧此時兩個女孩都很配合,小玲握住了我的左手,菲兒握住了右手,三人閉上眼睛向東奔跑。

   我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,反正醒來已經在青島自己家的床上了,母親正在燒飯,然後對我說,明天就去看榜了,是不是很激動?我則很驚訝,然後對母親說,濟木學院呢?不是說了要去那個地方嗎?母親走過來,溫柔的拍了拍我的腦袋,說我睡傻了。

   我也混沌了,也許自己真的做了一個時差顛倒的夢。

   然而阿威,小玲,菲兒的電話號碼還深深的印在腦海裡,於是先給小玲打了一個電話,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,我頗為釋然,但我又說請找小玲,她竟說等一會兒。

   小玲接過電話,道:「冬子,這不是夢,我剛才也很奇怪呢,但是打電話給菲兒,還真的有菲兒呢!我也估計你會打電話給我。」我又問,阿威呢。電話那邊一陣沈默,然後小玲憂傷的說道,他在家裡死了,據說是心臟病發猝死。

   我坐在涼台上看著夕陽的晚景,前面的草場上有許多孩子在玩球,我問自己:「這是否是一場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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